元旦将至，处长让办公室主任小周给职工们买几条鱼，祝愿大家工作和生活都年年有余。

　　小周和司机小袁去了鱼市。处里一共8名正式职工，小周挑了16条大小几乎一样的鲈鱼，拉回处里的仓库。小袁有事先走了，小周戴上手套开始分鱼，装好8袋后地上却剩了一条。小周仔细查看了一遍，没错，8个塑料袋，每袋装着两条。看来是买鱼时数差了，多装了一条。

　　多出来的鱼分给谁呢？

　　当然是处长，“一把手”多得一条理所当然。小周把鱼放进靠门口的第一个塑料袋里。这些年分东西大家养成了习惯，都知道从门口算起，打头的归处长，后面副处长、综合科长、执法科长、办公室主任的依次排着，然后才是老马、老沈、小林的。

　　不行！小周转念一想，中午下班大家都来坐处里的通勤车，一看处长得了三条鱼，肯定会在背后说领导多吃多占，这不是故意让处长难堪吗？

　　小周把鱼从处长的袋子里拿出来，扔进紧挨着的另一个袋子里。副处长在处里年纪最大，明年就要退休了，平时工作勤勤恳恳不说，人品还特别好，把这条鱼给他大家保准没意见。

　　小周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盯着头两个袋子看了一会儿，突然猛拍一下脑门：糊涂！单位不分大小，都有上下层级，分东西不按层级来就是乱了次序，到时处长心里会怎么想？

　　那条鱼又被单独拎出来。小周看看鱼，又看看剩下的6个袋子，大脑飞速运转着。

　　自己是不用想了，以权谋私这顶帽子万万戴不得。不如给综合科长老姜，他老伴最爱吃鱼了。

　　等等，我跟老姜是一个村出来的，平时就走得近。给他太扎眼了，还是给执法科长老邢吧。

　　听说老邢已经惦记上即将空出的副处长位子了，我多给他一条鱼，他会不会有想法？等组织部门来考察推荐副处长时，万一有人翻出分鱼这件事，老邢会不会让我来背锅？算了，不那浑水，还是考虑三个普通同志吧。

　　老马和老沈仗着资格老、年纪大，整天晚来早走，应付差事。按照奖勤罚懒原则，他俩都没资格多分。小林倒是吃苦耐劳，承担了处里的大部分日常工作。可他进单位才一年多，资历太浅，多给他一条鱼难以服众啊。

　　这条鱼，8名正式职工给谁都有道理，但给谁又都不合适。干脆，分给单位唯一一名临时工小袁吧。小周又找来一个塑料袋，把鱼装了进去。这下各得其所，谁都不会有意见了。

　　小周嘴角带笑，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可没过多久，这笑容又敛去了。原来，他想起处里有关临时工福利待遇的往事。多年来，处里搞福利分奖金从来没有司机的份。记得老处长说过：临时工是临时聘用人员，不能享受正式干部职工的待遇，如果临时工也得一份，那正式干部职工的优越性怎么体现出来呢？

　　规矩不是不能破，但不能由我来破啊。小周蹲在地上抽闷烟，抽得只剩烟屁股了还没想出办法。这时，“喵”的一声传来，仓库门口出现一只流浪猫，目光充满渴求，想必是嗅到了鱼味。小周高兴地跳起来，抓起塑料袋，将多出来的鱼扔到门口。

　　看着流浪猫把鱼吃了个精光，小周锁好仓库门，哼着歌走了。（蒋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