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名心理学家阿尔弗蕾德·阿德勒曾说过,“幸运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由于从事未检工作,我经常要接触形形色色的叛逆少年。深入他们内心后才知道,叛逆和桀骜的面具后面,躲着的都是一个个受伤的孩子。他们本该灿烂而明媚的青春为何蒙上了一层阴霾?这,就是我要探寻和解决的问题。
社会调查暴露亲子矛盾
半年前,一个叫小星(化名)的少年因聚众斗殴罪被移诉到检察机关。翻阅卷宗,给人的感觉,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熊孩子”——夜不归宿、抽烟喝酒、打架闹事、网吧通宵、酒吧聚会……简直“五毒俱全”。如何挽救这样一个似乎已经深陷迷途的孩子?我联合司法社工共同对小星进行了社会调查。
第一次在情绪疏导室内谈话,我发现小星其实十分单纯健谈,交谈气氛甚至可以用愉快来形容。但当我关心起他的家庭状况,小星的脸一下子绷紧了,两眼喷射的戾气和怨愤让我心惊。而当我回头问他的父母,两位大人却只是无奈苦笑,归因为孩子“太不懂事”。
一句“不太懂事”,就能概括小星的问题吗?我邀请了心理咨询专家对小星进行心理疏导。面对我们的真诚,小星终于愿意说出藏在心底的秘密。原来初中时,小星因逃学被学校记过,父母对此很失望,为了强化对他的管教,在朋友建议下,不顾小星的反对将他送去了一所军事化管理的专门学校。上学的半年里,小星多次遭受校园欺凌,甚而是被教官责打。绝望时,他向父母求救,父母却并不相信,反而让他自己反省有没有违规行为。至此,小星对父母彻底失望了,不再向他们求助,从专门学校回来后,小星不愿呆在家里与父母相处,开始和社会闲散人员交往,流连于各种娱乐场所。
“他们作为父母应该信任我、保护我,而不是在我求救时,连问都不问一句,只要求我反省”,小星伤心的跟我倾诉,我突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熊孩子”首先也是个被伤害的孩子。
邀请专家对小星一家进行心理疏导
联合训诫推动“破冰”
我向小星的父母转述了小星的话,他们却一脸惊讶,“他在学校挨打是因为不遵守校规啊”,“叛逆期的孩子不严加管教怎么能行”。面对他们的反应,我知道,这是一对用错了方式爱孩子的父母,他们还没有认识到小星因为他们的粗暴教养方式正在遭受严重的伤害。
父母本该是孩子最信任的人,但这份信任却很容易被伤害。要如何弥合小星与父母之间的矛盾,重建亲子之间岌岌可危的信任?带着这样的疑问,我邀请区妇联亲职教育专家许老师共同参与对小星父母的帮教工作,许老师针对小星父母的错误教育理念开展了家庭教育咨询,并建议我为小星提供一个让一家三口互相坦露心声的机会,作为亲子关系“破冰”的开始。我决定根据本院出台的《约谈、训诫实施办法》,联合帮教小组对小星及其父母进行训诫,并将小星和父母的自我剖析作为整个训诫会的重心。
“我不愿意待在家里,我觉得父母还没有兄弟对我好,我宁可和他们在外面玩”,小星对自己的犯罪行为及原因的反思让小星的父母沉默了。
训诫会上,各帮教组成员都对小星的家庭教育情况提出了建议,检察机关制发了《检察训诫书》,提示小星的父母优化教育方式,倾听孩子的心声。训诫会后,小星的母亲对我说,“我们也是第一次做父母,很多地方是我们做的不好,但是我们真的都是为了小星好。”听着父母的话,小星一直低着头,却依稀能看到他脸上动容的神色。
帮教小组对小星一家进行训诫
亲职教育护航成长
在评估了案件情况后,我院对小星作附条件不起诉处理,我和帮教小组成员共同拟定了帮教方案,其中,亲职教育将是附条件考验期内帮教的一大重点。除了为期六个月的家庭教育咨询活动之外,我们还设置了家庭共同参与公益活动、读书会及走访、参观活动。疫情期间,小星和家人共同度过了一个悠长的“假期”,我担心小星和家人相处的状况,时常和社工共同组织线上的帮教活动,在一次次的连线中,我发现小星和父母的相处逐渐轻松了起来。
疫情期间,我作为一线志愿者,将社区防疫工作向包括小星在内的帮教对象们进行直播,创新开展线上帮教新模式
最近一次监督回访,小星的妈妈通过视频向我们汇报了小星的近况:“小星找到工作了,还拿第一个月的工资给我买了块手表”,小星的母亲喜滋滋告诉我,端坐在母亲身旁的少年似乎有些不适应母亲的炫耀,害羞的低下了头。
小星在帮教活动中的成长和蜕变
父母是唯一不需要进行岗前培训的职业,却能够影响一个孩子一生的成长。“熊孩子”当道,家庭教育错位是重要的原因之一。探索建立亲职教育制度,是检察机关为熊孩子的父母开出的一道处方,但如何让这道处方体现实效,我们一直在探索。从政府购买,委托社会机构开展,到推动出台全省亲职教育制度,明确具体的责任部门,不断完善着社会支持体系。这些努力和尝试只为汇聚更多的司法善意,让每个孩子们能够感受到被保护的温暖,尽管未成年人问题依然不断引发舆论的探讨,尽管对孩子们而言,这个社会依然不完美,我们也始终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