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老家山村突然飘起了瑞雪，这是农历岁末年初的第一场雪。

“雪落在那些年雪落过的地方……”掐指算来，回故乡过年遇到下雪，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了。

雪落在山野、河面、院落、田间地头……一片又一片，尽情、肆意、奔放。

雪花银白如玉，扬扬洒洒，仿佛漫天飞舞的白蝴蝶，起舞翩跹，自在悠闲，把山川原野涂抹的银装素裹。

整个冬天，除了上班，我就蜗居在自己的小窝里，蜷缩冬眠。盼望着，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此刻，我决然背上相机，打上围巾，到山头、去河边、走村道、进巷口、绕着山村，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用相机去记录老家山村的雪景，去看看农家田里新生的麦苗，拍下山民从老井里担水往返的场景……

我的视线不再是一马平川，单调划一，而是随着地上的立体景物高低起伏，跳跃变幻。

踏雪登高，旦见琼瑶匝地，云天草木，上下一白。目光所及，周遭的地理空间被积雪分割的层次错落，轮廓分明。远看亭廊覆雪，银桥卧波，没有水的地方，尽被积雪填白。草地上的雪浪波澜起伏，厚重绵长。

天地间莽莽苍苍，白茫茫一片。不远处的山坡，新生的麦苗被积雪覆盖得严严实实。院子里，几只山雀飞落柿子树梢头，抢啄残留的柿子果实，忽而冲天飞起，消失在漫天雪雾里，留下一行行飞鸿泥爪。

瑞雪沸沸扬扬，梨花带雨，缤纷了一上午。

晌午时分，雪霁风停，拉开窗帘，一缕阳光冲破云层，光芒万丈，天地间万籁如银。远处向阳的草坡、田地，微微露出枯黄的草色和青青的麦尖，圈圈点点、参差斑驳。

雪后的暖阳，温而不戾，娇而不媚。村道上，车辆逐渐多起来，路上的积雪，被车辆和人群碾压得“劣迹”斑斑，碎骨粉身。在阳光的照射下，雪开始出现融化迹象，道路两旁树上厚积的白雪一点点剥离肉体，“嗤啦啦”成片掉落，飘起层层雪雾。

一条条青石巷子曲曲蜿蜒，一行行脚印，深深浅浅，忽隐忽现，歪歪斜斜地伸向远方。祖父拿起扫帚开始清扫积雪，奶奶拎出腌好的咸鱼腊肉，挂在院子里出风晾晒，三五成群的孩子在院落里你追我赶，堆雪人，打雪仗。赶集归来的山民放下行囊，抖落身上的冰渣，开始生火做饭，村落上方袅袅炊烟萦绕。

傍晚，夕阳映雪，山村如画。遥远的天际，红云缭绕，霞光万里，宛如烧红的镔铁熔炉。古老的淮河，云天一色，水映霞光，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晶莹透明的凌锥，排列整齐，根根吊立在房檐下，窗玻璃上的雾气，遇冷结冰成花，盛开的冰花，看上去棱角分明，犹如人工雕镂一般，形象逼真，浑然天成。

一轮寒月初升，清辉遍地，碧空如洗，月光射向老屋房檐垂下的冰凌，凌波斗转，星星点点。墙角的数枝红梅，迎霜傲雪，竞相吐艳。此刻，天寒地冻，鸡鸭归巢，山民晚归的脚步声在雪地里沙沙回响，深长的巷子里传来阵阵狗吠。

忽而，朵朵星花呼啸着飞过头顶，刺破苍穹，“啪”的一声，在天空中五彩缤纷地散落，那是山民晚饭后在燃放新年的烟花。

自从离开山村，到城市定居，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老家山村的雪景了！都说“生活除了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故乡就是我的诗和远方！

（作者单位：淮安市洪泽区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