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夹杂着氤氲的气色，将头顶乱作一团槽。”我迟疑着脚下思念已久的土地想起这句话，仿佛是心里的原乡。

老家通远曲折，我不常到那儿，且愈来愈少地到那。

冬至我与家人一起踏上回家的路，距离上次回乡已是半载。路很漫长，却奇怪得坦荡荒芜，像是更坚定我们的方向。我寻找原本纷乱野蛮的清丽花草，找见的只有灰石。我预感到了什么，胸中肿胀，我闭上眼。

到了以后，和许久未见的家人们寒暄，僵涩，能说的也只是嘴边几句。问候完便各自忙碌清闲，我注意到老人们弯弓般的背脊与更加无瑕洁净的白发，弟弟妹妹们深沉于电子或默不作声。我随意说了理由便独自一人出门。寻乡。

这半年来，或许是已经步入社会而更谙人情世故，或是厌倦了钢筋水泥冰冷的五光十色，心中的故乡热土成了我最常有的梦。我想念外公缓缓处理钓来的小鱼儿，在老树前一坐一下午，我惦记外婆娴熟地翻炒呲啦油锅里最土味的鲜香，我还总想着曾经舅舅领着我们一溜串儿的娃娃打枣，摘下胡乱蹭蹭就吃，甜得心尖儿发芽。慢慢意识到自己竟对同一城里的另一隅起了乡愁，我觉得幸福。我盼望着。

思绪回到脚下乏味冷漠的水泥路，家里人讲，是刚搞好的路，方便着哩。我努力想象着脚下是沉沉锈色的砖，于是便像踏在云里一般自由。河边搓洗衣服的女人们还在说着小镇轶事吗？狭长绵软的小巷口还挂着泛白路标吗？老街卖祖传馄饨的店里还是座无虚席吗？越想一些，心里越真空一些，乡愁的大片郁郁便一点一点追至喉咙，钳制了心中钟鼎般的悸动，我的喉咙肿胀，像是春风拂过，像曾经的故乡。

我愤悔半载的年华为何从不回家，忽地，脚边走过一只花猫，在有些凛冽的寒风里它的花色张扬得像是冬日的华袍，它慵懒地摆荡着纤长柔细的尾巴，缓缓走向石阶旁的老人，他们依偎着，温暖彼此，以度过漫长的冬季，这便是我心心念念的乡愁啊。纵使一切都消近变化，这样的宁静安然永远是故乡最笃然纯粹的姿态。

也许我不必也不能陪伴故乡走过一次次的纹理，我只继续做我的乡梦，坦然着面对消逝。乡愁的礼物送给故乡，送给自己。